“九幽阴灵，诸天神魔。

以我血躯，奉为……”

天地肃杀中，女子的笑容却那样安静美好。那一袭碧衣迎着漫天剑雨而上，与记忆深处满月古井中飘摇渺小的身影重叠时，张小凡一抬眼，周身霎时涌起了无边的血气。他仅仅是愣了一刻，便拿起烧火棍飞身而去。

在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张小凡只来得及抓紧了碧瑶的手将她一把扯了下来，然后拼命的运起灵力挡在了她的身前，一如之前很多次一样，棒上立时蓝光大作。

“小凡…”

张小凡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哽咽，他来不及回应，甚至连偏头去看看她的时间也没有。他只是不停的变换着手里的动作，底下还是他的师门同胞，他却再也无暇顾及，在一重又一重功法之下，终于抑制不住喉间的腥甜，闷哼一声，衣领上顿时浸满了血。

“快走。”张小凡说。

“原来你就是看到了这个……”碧瑶低低的笑了一声，似是在自嘲。她的手指间光芒流转，忽然缓缓盛开出一朵白花，合欢铃响了又响，那噬魂棒上的便有黑气腾腾升起。她上前一步与他并肩而立，“我不会走的。不管是生是死，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张小凡喘息的片刻，便瞧见了这一双眼睛，和那其中流转的盈盈笑意。她以前道，就算我人都站在这里了，他也是不肯动摇的。她想，看低他的那一个人，似乎是她。

张小凡的声音没有被淹没在这剑阵里。他轻声道，带着无比的坚定，“我们一起走。”

哪还有什么青云弟子，魔教少主。无非是一个少年，心意昭昭，只为着他喜欢的姑娘。

魂坠九幽。

她像走了一条很长很长的路，最后的记忆中，剑雨里少年无声却执拗的握紧了她的手。

“小凡……”

哪还有什么张小凡。

碧瑶悠悠的睁开了眼睛，刚想抬抬手便发现自己的手正被人紧紧的攥在掌心。

那人有些疲倦的守在床榻边阖上了眼，听见合欢铃声整个人便也轻轻的动了一下。

眉目清冷，望着她的眸中却突然有一点萤火微微跳动了一下。

“…小……凡？”

那一袭黑衣的人面容本就俊朗，这一笑又不似从前少年清秀，却还多了些……别的什么。更是看的她晃了神。

“碧瑶，现在该是要叫，鬼厉了。”

碧瑶疑惑的望了望他。

鬼厉用手指在她手心一笔一画的写了一遍，抬起头又很是认真的对她重复了一遍。

“是鬼厉。”

“可是小凡……”她还是不明白。

“你爹说，能留在鬼王宗的……只有鬼厉。”

碧瑶黯了黯眼，“是我爹要你……”话音未落便被人搂进了怀里。她听见鬼厉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是我想要留下。”

“碧瑶。一生一世，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梦醒来，眼前人已经完完全全变了个样子。她却只知，不论鬼厉还是张小凡，他都是她喜欢的人。而现在这个人对她说，不复往日的决绝，是她肖想许久的温柔。温柔，却坚定。他说，他想要一生一世，都只和她在一起。

一个名字究竟有什么要紧？

眼眶里一下就有泪珠打转，碧瑶将头埋进他肩里，试探性的喊，“…鬼厉。”

“嗯。”

“鬼厉…鬼厉。”

他又应了几声，低下头想去看看她怎么了，却被碧瑶捂着脸挡开了。她闷声说，“多叫几句，我就能习惯了。”

“碧瑶…”

“嗯？”

“……碧瑶。”

“我在的。”感到鬼厉揽在她腰上的手又紧了几分，她便一字一句斟酌，竭尽心思想说些能安抚他的话。
“你不要怕。…我会一直在的。”
鬼厉一恍惚，便又想到那日剑阵下女子笑起来无畏决绝的模样。

“我再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了。”他郑重无比的道。

“――我会保护你。”

这一年的满月古井，却照出了一双人的身影。

碧瑶撇了撇嘴，好他个张小凡，竟然以前真的傻到为了这个推开自己。她现在看着鬼厉呆愣愣的望着那井底，心里不免发笑。

“喏，你看到啦？”

“……碧瑶，我……”

碧瑶理也不理他，只顾着往回走，刻意压低了自己上扬的嘴角。

她猛地一转过身，衣摆飘动，“你说，我怎么就喜欢上你这么个傻小子了呢？”

鬼厉…不，好像现在又是张小凡了。他腼腆的低头笑了笑，看她的目光却灼灼如月华。

看的她都不好意思了起来。

怎么就不说话呢。

她的……傻小子啊。

“碧瑶，你说，在那井里，会看到自己喜欢的人。”
“…碧瑶。”
张小凡轻声说，“我喜欢你。”

“傻子。”她有些满足的靠在他肩上，叹了口气，“我知道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