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丫头，来，搭把手。”头戴斗笠的老人撑起长杆，吆喝着身后憋闷炸了的鬼下船，碧瑶如往常一般等候在桥边，接过他手中绳索，系在桥桩上，等最后一个鬼下船后，水面又渐渐恢复平静，老汉坐在船上，他看看岸边立着的白衣女孩，又看着空空的小船
“我要是再拉两个如你一般的小伙子小姑娘，这船可真就载不动喽。”他闭眼打起瞌睡来，碧瑶上船，感觉一阵颠簸，她探头看去，几只水鬼在船底翻滚扭打着，被封锁于忘川河中的死灵也张开森白牙齿，蠢蠢欲动起来，她拿起竹竿，向水面清浅处捅过去，“哎呦，来硬的是吧”“去你妈”几只鬼吃痛，又扭打在一起，碧瑶大喊“再打船就翻了，还不住手。”
水面再次恢复平静时，老人咳嗽了几声，醒了过来，看见碧瑶懒懒地倚在船上，表情迷茫，“爷爷，你说人间是什么样的呢？”老人笑了，眼角的褶皱凑在一起，像偷懒的水鬼们又扭在一起，碧瑶心烦，看向河面，几只死灵扒拉着小船，长长的指甲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有完没完，我快烦死了”碧瑶又拿起长竿，却感到一股温和的力量截住了她的手掌，她抬头“爷爷？”
“瑶丫头，我以为你永远不会问起你的身世了。”老人坐在船头，一双看透无常的眸子静静地落在她身上，她记得这双眼睛，那一次…
碧瑶抚着头，手指泛出通透的白，她抬起头来轻笑出声，清丽的面容在永夜的河面上显出惊心动魄的美，“若不是爷爷救了我，我可能早就被死灵吃了吧。”老人拾起长竿，背过身“孩子，你不属于这里。”碧瑶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情“不，我属于这里，爷爷，水鬼还有那些从人间来的客人，你们都是我的朋友。”“可是你还是想去人间，不是吗？”“我…”碧瑶心中一痛，终究没有否认这一点，她看向爷爷哀伤的眼。
“自上次那个小子冒然闯进来，你就想从这里出去了吧。”碧瑶恍惚间又见到了那个少年，破光而来“我不认识那孩子，我只是感到那光好熟悉，那个人，在人间，可是…”她发丝垂下，遮住了唇边的淡淡微笑“我不记得他了”
老人长叹一声，冲着河面吆喝几声，“死鬼们，干活了”“啊？不是刚下工吗？”“这老头怎么还没被他死鬼老婆搞完蛋呢？”只见长竿挥动几下，一阵清脆的啪啪声应着大笑声响起，水鬼们浮到船底，驮着小船飞快地向冥界出口游去。
穿过冥界，还要走长长的水路才能出去，碧瑶看着老人的背影，心中酸涩“爷爷，多谢”老人叹息一声，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她“丫头，虽然相识时日不短，但你早就是我孙女儿了，你不会反悔吧”
碧瑶摇摇头，走过去靠在他肩膀上，两人对视一眼，老人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孩子，真是像极了你奶奶。”他抚摸着碧瑶的头，“瑶丫头，其实你早就恢复记忆了，是吗？”碧瑶看向他，眼中泛起温柔的光，老人枯瘦的手臂摩挲着她的衣裳，“你怕你要是走了，老头儿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该多惨…”碧瑶拍拍他的手，“是啊，我怕你打不过水鬼”久违的温热滋养着她单薄的魂魄，让她想起那日遮天的佛光
不知道行了多久，小船前方突然出现一点亮光，碧瑶心头一跳，“爷爷，到了吗？”身旁老人重重地“嗯”了一声，拍了拍她的胳膊“丫头，我跟你奶奶打听过，你阳间的肉身没坏，从这里走出去，你就自由了。”“原来你们早就…”碧瑶眼前一阵模糊，
一双粗糙的手不断抚摸着她的脸，“别哭，丫头，都过去了，现在，你自由了…”
“自由？”“我，自由了？”没有九幽，也没有死灵了？碧瑶看到那一点亮光渐渐融成一片，她的时间开始流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