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苏醒
碧瑶醒来的时候，已是2036年。
这一年，冬夏愈发分明，春秋短暂的眨眼而过。
而她苏醒在最热的夏天。

医院打进私人电话来时，鬼厉正在办公室看新开发的食品胶囊的提案。放下电话的刹那，他竟然有了从所未有的恍惚和怔忪。
缓缓走进洗手间整理了下头发，他看着镜子里的那个男人，两鬓的白发，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以及，一双早已遍尝世事，满怀沧桑的眸子。
抬眼，这一瞬间，原来，已经20年了。

2016年。他和她还是不谙世事的少年少女。相遇的跌跌撞撞后来又坎坎坷坷的走到一起。
彼时意笃，正是情浓。
本应是，最好的时候，最好的彼此。
然而他们却被卷进一桩走私枪支的案子，做了人质。在警察抓获团队时，枪支突然走火，而她，便舍身挡在了他面前，从此深眠。

后来他的生活便天翻地覆。
贫穷的小子一跃而上成为鬼王宗集团的总经理，接手所有的生意，日复一日的应酬，谈判，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之前的十年，他习惯了天天去医院看她，带她喜欢的百合花，一遍一遍的跟她说话。以期望能获得救赎。
之后的十年，他厌了自己的沧桑，也厌了自己的世故，于是，终不愿意再去沾染她如初的气息，最后绝迹于医院。

他穿上西装，看了看桌上还未批阅的一摞文件，揉了揉太阳穴，走出了门。
“备车，去医院。”

（二）困意
碧瑶醒来的时候，睁眼便是一个人型机器人，跟她一般高，倒是把她吓了好大一跳。
机器人倒是波澜不惊地对她说到：“碧瑶小姐，你醒来了。我这就去通知医生。”
然后机器人便带来了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拿着一堆自己从未见过的仪器给自己检查。
看了看自己穿着的白底蓝条的病号服，碧瑶莫名的烦躁：“我可以走了吗？”
医生取下了仪器，戴上眼镜扫视了她一遍，微笑地对她说：“碧瑶小姐，你现在还很虚弱，我需要给你配点营养液，请等待片刻。”
“要输液吗？”碧瑶撇嘴。
医生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后又突然想起什么来，于是又放轻了语气，耐心地跟她解释：“现在的医疗技术很发达，输液之类的早已不再使用了。”
碧瑶噢了一声，似是也明白自己睡了很久。
医生看了看她怔忡的神色，叹了口气带上了门。

记忆有点混乱。
碧瑶慢慢地想着。
嗯，似乎，父亲走私枪支的行程不慎被泄漏了出去。
似乎，百毒子叔叔绑了小凡当人质。似乎，道玄的枪走火了。
然后呢，然后......
飞奔至门口，打开门的瞬间，却撞进了熟悉的胸膛。
日日镂刻于心的面孔，抬眼间，已是沧海桑田了吧。
鬼厉看着女孩子重新明亮的双眸，晶莹的眼泪顺着她的脸缓缓落下。
好似就，打在了他的心里。
“小凡”。
他想，他好像真的很久，不用这个名字了。

（三）微眯
三层的玻璃房子，悬浮的楼梯，凌厉又简洁的线条。是完全陌生又奢华的房子。
鬼厉上前扫描指纹和视网膜开了门，偕了碧瑶进了门，拿了双拖鞋递给碧瑶，道：“原来的老宅年久失修已经不能住人了，这是新建的宅子”。
碧瑶点了点头，看了看手里薄膜一般质地的拖鞋，抬头看向鬼厉：“小凡，我不会穿”。
鬼厉便放了手里的东西，拿过拖鞋蹲下，轻轻给她穿上，触手的肌肤有些冰凉，他心里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忍住泪意，站起身来，他温柔道：“碧瑶，这是最新研发的材料，穿上很薄也很舒服。”
碧瑶向屋里走了两步，回头笑道：“嗯！真的很舒服！”
鬼厉上前牵了她的手，带她走向二楼尽头的房间。
“这是你的房间。”
碧瑶开了门，房间，竟出乎意料地跟自己之前的一模一样。
然而，细细看过去，每件都是崭新，波光粼粼，是从所未见的材料。
竟是，漂亮地让人喜欢不起来。
她缓缓垂下了眼，也并没有理会鬼厉在耳边兴奋地介绍每一种材料的特殊功能。
“我困了。”是略带倦意的声音，小小的，听上去是那样易碎。
鬼厉停下了介绍，看着微微抿嘴的碧瑶，嘴唇张了张，最后终于走向房门：“那你先休息一下，我一直在楼下。”
碧瑶嗯了一声。看着房门关上。缓缓抱膝坐在了地上。

（四）沉沦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碧瑶睁开眼，房间的感应灯也随之打开，一室明亮。
走到衣柜前，自动门缓缓打开，里面是一片最爱的绿色。却都是还有标签的衣服。
碧瑶翻了翻，于衣柜的最角落翻出了一条手感熟悉的裙子，是棉麻的，虽然标签还在，但因为放的时间太长，裙摆已经略略发黄。

待还在客厅的鬼厉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便看见了一袭绿裙，颜瞬如花的少女。
呼吸几乎停滞的那个瞬间，他似乎还在20年前，还是那个倔强单纯的少年。
“喂，你为何要折掉那朵花？”
“我摘了这花，便是这花的福气，被我闻它香味，更是这花三世修得的缘分，你这样一个俗人，又怎么会知道？”
........
当时的对话历历在目，当年的少女，却以这样的方式，隔了20年的鸿沟，重新站在他面前，言笑晏晏。

碧瑶摊开手笑道：“我不太喜欢你那些材料的衣服，所以就挑了这一件。”
鬼厉拉了她坐下，温柔笑道：“很好看。
我啊，这些年常常逛街，每次看到美丽的绿裙子，就会想着你穿上它的风采，于是就买了放在你的衣柜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有些裙子放久了坏了就只能扔掉，所以也并没有完全的保存下来。
你身上的这件，应该是我十年前买的了。
现在啊，已经没有这样棉麻材质的衣服了。”
鬼厉的语气里有着回忆温暖的气息。
碧瑶听着，摸了摸身上的裙子，想着，如今除了眼前这个人，只有这件裙子，有一点属于她自己的熟悉感了。

（五）倦怠
鬼厉看了看时间，去柜里拿了医生配的营养液打算冲给碧瑶服下。
待鬼厉拿了水壶回来，碧瑶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小凡，我父亲他，什么时候能来看我？”
鬼厉准备倒水的手一顿，生生的收了回来。
鬼王早在十年前就因一桩走私枪支的大案子而死亡。而透露线索给警方的人，正是他自己。
这叫他如何说得出口？
对碧瑶说，你父亲这是犯罪，罪有应得？
还是敷衍的说那只是个意外？然后永远瞒着她？
哪一种，他都不敢赌。
他看了看眼前的碧瑶，纤细的手腕，如初一般灵动的眼睛，年轻鲜活的脸庞，分明就还是十六岁的少女。记忆中的模样。
而他，雪染双鬓满面早已沧桑。
他不知道碧瑶得知这一切会如何看他，不过对他来说，过了几乎大半个人生，再也不想有任何失去。
“碧瑶，其实...”他终是在心里下了隐瞒的决心，抬头的瞬间，却发现碧瑶已经走到了窗边，看着下面渺小如尘的车水马龙。
应声而回头的她，却好似刚才什么也没发生的冲他一笑：“小凡，我好像有点饿呢！”

“想吃烤兔子！”她走至他面前，眼神璀璨夺目又带了天真俏皮的语气补充了这一句。
他却局促了：“碧瑶，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已经做不好了。”
很久。他苦笑。他已经十几年没进过厨房了。
“没事啊”，碧瑶拉他进了厨房，依旧是轻快的语气，放了他的手便去开冰箱：“我相信你啊！要是你真的不会做了，我还记得啊，我知道你烤兔子的时候要加.......”
她的声音突地一滞，已打开的冰箱，却是空无一物，一片冰凉。

鬼厉觉得眼前的碧瑶就好似瞬间脆弱了下来。
她虽背对着他，只垂目不语。他却能想象她的神色。
他也再次，感同身受，心如刀割却又无可奈何。
过了许久，她终于转过头来，微微泛红的眼眶，情绪却被收敛了起来：“那你平时都出去吃吗？”
鬼厉顿了下，拉她出了厨房，指了指客厅桌上的一堆瓶瓶罐罐：“那是食品胶囊，吃下就能补充所需所有元素，不需要自己做饭。”
碧瑶噢了一声。走过去拿了两粒吞下。
肚子确实不饿了，然而她仿佛地觉得，心里空了好大一片，再也打不起精神来。

（六）假寐
之后的几天，鬼厉暂时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带碧瑶逛遍了整个城市。
20年后的城市，到处都是悬浮的现代化建筑，流畅的线条，高科技完美的融合在设计里面。
倒是真的很难再看出之前的影子了。
鬼厉很是耐心，开着车，走至一处，便给碧瑶介绍介绍此处的来历，有些时候想起来什么，也会告诉她这里之前是哪个地方。
碧瑶便看向他的手指所指之处，其实建筑在她的记忆里依旧历历在目，但是面目全非的眼前，倒是很难让人接受。
似是想到了什么，碧瑶拽了拽鬼厉的袖子：“小凡，我记得，满月古井是文化遗产，那它还在吗？”
鬼厉恍然。
满月古井，一直被保存完好的古代遗迹，传说在满月之夜，能看到心底，最深爱之人。
彼时的少年少女，曾一同游览这神奇的古井，他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少女，而那个少女前去时，却什么也没看到。
“小凡，你看到了什么？你说嘛！”
“我，我什么也没看见啊！”
“唔，你一定在骗我！快告诉我！是不是你学姐！”
“不是啊！其实....”
当时言笑晏晏，今已白首倾盖。
“当然还在啦，我带你去。”握了碧瑶的手，鬼厉温柔笑道。

今天并不是满月之夜
因而他俩一同望下去时，只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水光潋滟，很是清澈。
碧瑶却笑了：“小凡，原来我在古井里，看到的人是你啊！”
鬼厉看了看井中并肩的男女，这20年来，他经常在满月之夜来到这儿，看看水中她的倒影，便是最大的满足。
至少那样的她，眉目盈盈，不是那样让人绝望般日复一日的沉睡。
而如今，她终于又回到了自己身边。
“对啊”，鬼厉揽过碧瑶，指了指井里：“我看到的，也是你啊”
从前便是，现在也是。

（七）瞑瞑
之后的几天，碧瑶拒绝了鬼厉带她上街的提议。
“我想待在家里，有点累。”她这样说。
鬼厉在听见“家”这个字的时候，终是放下犹豫答应了她。
他习惯了勤勉，每天天还未亮时就已起来，虽然暂时没去公司，但是每天仍然有大把大把的事务等着他去处理。
碧瑶则是一觉便会睡到午后，等着鬼厉忍无可忍的下一秒就会把她揪起来的时候才施施然起身，拿了食品胶囊吃过，随便选一本画册躺到鬼厉旁边的椅子上，一看就是一下午。
鬼厉处理会儿事务总会下意识看看碧瑶，似乎看见她安静的在那儿，自己就放心了似的。
时光匆匆，而情太长，太长。

这天的午后略有点小雨，碧瑶睡的也不是很熟。所以鬼厉开门的声音很轻易的就吵醒了她。
她望过去，来人是一袭白衣的美貌女子。相貌依稀恍若旧识。
她缓缓想起来这是鬼厉的学姐，似乎姓陆。
两人隔她不远，对话清晰的传来。
“小凡，最近有一个投标的酒会，很重要，你必须出席。”
“陆学姐，你知道的，我如今抽不开身。碧瑶刚醒，我得陪着她。”
“你已经陪了这么些天了，还不够吗？你不可能一直陪着她，公司需要你主持大局。”
“.....陆学姐，你先走吧，我知道了。”
鬼厉带上门回头，碧瑶已经站在了他面前：“你去吧，公司的事比较重要。”
鬼厉看了看她明媚的脸庞，缓缓道：“我本想多陪你几天的。”
碧瑶笑：“你不论多陪我一天，还是两天，终究还是要去公司的。那么，多几天，与现在又有何分别。”
鬼厉一窒，并没有什么理由去反驳她的话，自己确实知道需要回公司了，然而还是自欺欺人地不敢放手。
如果，如果他还是那时的穷小子多好。
什么也未拥有，就不用担心失去什么。只要她在，天涯海角，他都能任意进退。
而今，终究，是老了吧。
“你要加油哦！我还等着你赚大钱养我呢！”碧瑶欢乐地冲鬼厉挥了挥拳头，向房间走去。
“明天你走的时候，我就不送你了。”

（八）梦魇
下午两点。缓缓的敲门声传来。
碧瑶开了门，来人一袭西装，款式材质竟都是20年前的样子，唯有两鬓的白发微微泄漏了年龄与经历。
秦无炎。这个自己的发小。在20年前自己决意要和张小凡在一起之后，就不曾联系过自己。
后来的事情，他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自己也一无所知。
“你来了。”碧瑶随意回了沙发坐着，示意他自便。
“难为你还能找到我的号码，我怎能不来？”秦无炎笑笑。
碧瑶正色道：“我也是费了很大功夫，才在杂志上看见你的联系方式，这次，请你帮助我。”
秦无炎看了看眼前的少女，明媚鲜妍，就好像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他们一起长大，肆意玩耍的时光。
“你知道的”秦无炎扯了扯嘴角：“我总是会帮着你的。”
碧瑶听完这句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扯下束发的丝带，青丝飞扬，里面却依稀夹杂着些许白色，触目惊心。

鬼厉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绕过餐厅，却在客厅昏昏沉沉的微光中看见了睡着的碧瑶。
抱起她来时，触感冰凉。
鬼厉略皱眉，紧了紧环抱，却发现怀里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碧瑶见了他，不好意思地浅浅开口：“对不起，我睡着了。”
鬼厉把她送回房间，替她盖上被子：“下次困了，记得回房间睡。小心着凉。”
“噢”碧瑶冲他笑了笑：“知道啦”

又是一个明媚的早晨
依旧是天未亮，鬼厉就穿好鞋子准备出门。
“小凡，等等！”碧瑶却追了出来，脚步细碎，一把抱住了他：“你，你要走了吗？”
鬼厉微微有些发愣，碧瑶自从醒来之后，一直没有回到原来活泼好动的性子，平时也不会主动亲近他。
今天这样的反常，竟让他差点掉下泪来。
“碧瑶，怎么了”鬼厉揽住她，温柔地问道。
碧瑶抬起眼眸微笑：“没事啊，我就是，一个人在家里，很无聊，想抱抱你。”
鬼厉歉意地说：“再过几日这桩单子就忙完了，到时候我带你去旅游好吗？你说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碧瑶点头，终是放开鬼厉，推他出门：“好，我等着你忙完，然后我们一起去旅游！”
定定地看了碧瑶一会，鬼厉知道必须走了，有个重大的会议马上就要开始，这次项目能不能拿下，就靠这一战了。
转身出门，他又回头对碧瑶说道：“无聊了打我电话好吗，我陪你说话。”
“好”碧瑶微笑。
于是门，终是缓缓关上。

（九）休憩
鬼厉看着手下正在讲述项目的整体规划，对面是这次的投资方。
等他说完，自己就需要上前发言，总结这次方案，等待投资方的判决。
是的，很重要的会议。
一旦拿下这个项目，鬼王宗集团将会开辟一个新的领域，而这个时机，千载难逢。
他确实不能错过。

然而，太阳穴却一阵阵的疼痛。
像是剥离与失去。像是束缚与挣脱。
他的心里，莫名的不安愈来愈烈。
就算颠沛流离，就算筚路蓝缕也未出现过的这种不安与恐惧。
碧瑶。
他的内心突然像断了根弦似的。突然站起来，不顾失态地跌跌撞撞的跑出办公室，然后一路狂奔。
碧瑶。你不要这样对我。
你不能。

打开门的一刹那。鬼厉是真的觉得，这个空旷的大房子。太安静了。
安静的令人心惊。
他直接走进了碧瑶的房间。
整整齐齐，似乎像没有人来过。
一旁的书桌上，安静地躺着绿色的信封。
就像是，对他最后的判决。

“小凡，我就不说对不起了。
我爱的，从来都是那个叫做张小凡的男孩子，而不是，这个让我感到陌生迷茫的鬼厉。
我们之间，隔了20年的时光。就像是巨大的鸿沟。我理解不了你，你也理解不了我。
20年了，你早就习惯了你现在的生活，而我，还一直停留在过去。
格格不入，和这个时代。
我不想这样下去了。尤其是，不想再待在你的身边。
我怕总有一天，现实会抹掉我对你的那些，所有美好的回忆。
然而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好好活着。
请你祝福我。
而我，不管走到这个世界哪个角落，都会一直默默关注着你的。
因为，我曾是那样的爱着你。
小凡。”
马上最后一更 就要结局啦
（十）长眠
午后的医院。光影是很好的。
秦无炎端了水果进了病房，看见碧瑶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
她戴着帽子，帽子下面是深深浅浅令人心惊的白发。
他还记得那天接她出来，便直接送她进了医院，她也没有任何抗拒，直到现在，都是一副乖巧的样子。

“碧瑶小姐沉睡了20年，她的身体已经过度透支，乍然的惊醒负荷不了她的生命。而她只会，以常人衰老速度的十倍百倍衰老下去，最后，陷入真正的长眠。”
他想起医生的话。只觉得，这世界太不公平。少女言笑晏晏恍若昨日，不久就会青丝白发，红颜枯骨。
她刚刚入院时还犹豫着问过他：“无炎，他找过我吗？”
怎么会没找过。秦无炎苦笑。
那个男人，动用了所有的力量，白道黑道，铁路公路，层层盘查，没日没夜的寻找，就连自己也被查了许多次。
然而百密一疏，他始终没有想到，碧瑶就在这家她曾沉睡过20年的医院里。
“他，可真是傻呢。”碧瑶当时听了他的描述，叹了口气躲进了被子里。
秦无炎知趣地带上房门出去，他怎会不知道，被子下面人的啜泣悲伤，以及默默不愿为人所知的压抑。

从记忆中回过神来，他将水果放下，看了看电视，果然，电视里是那个男人。
更加意气风发，却也更加内敛。
他没忍住问向碧瑶：“后悔离开吗？”
碧瑶猝不及防的听了这一句问话，倒是淡淡微笑：“我选择了，就不会后悔。与其让他再经历一次20年前的事，倒不如就让他一直以为我还好好的活着吧。”
“毕竟我走的时候，拿了他保险柜里的1000万呢！”碧瑶眨了眨眼。
“你知道他的密码？”秦无炎讶道。
碧瑶得意笑：“我当然知道啦！他的密码就是.....”
就是她的生日啊。这个傻瓜。
“我可不告诉你。”碧瑶冲秦无炎挥了挥手。

缓缓地困意袭来。最近她醒着的时间越来越短，睡着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经常跟秦无炎说着说着话就睡着了，
而她醒着的时候，更愿意看看电视上有他的新闻。
鬼王宗越来越好了。至于他。名禄双收。淑女名媛趋之若鹜。
电视上的采访也是一如既往的谈到他的单身问题。
“鬼厉先生，现在有喜欢的人吗？”听见记者的问话，她在电视机前屏住呼吸听他的答案。
男人戏谑地笑了笑，摇了摇头：“或许，曾经有过吧。记不清楚了。”

曾经有过。
碧瑶微笑。想起了那天她提笔写下的那些话。
我曾经爱过你。
毕竟。我曾经那样的爱过你。
意识要消退的时候。她想起秦无炎曾经不止一次的问她的问题。
你，还爱着他吗？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她想起从前年少的时光，坐在他的单车后座上，嬉笑着啃着冰棍。
然后冒着大雨，去为他送一把伞。
还有，那些温暖了压抑时光的拥抱。
.......所有的，温暖的记忆。好像都有着那个人的影子。
她并不是不了解那些他不想坦白告知的往事。
然而，她是碧瑶。早就习惯了，对一个傻小子毫无保留的好。
她缓缓闭上眼睛，拥被而眠。
何必回答。她一直知道。
爱从来未被时光所消弭。小凡还是鬼厉又有何分别。他永远是他。
而她。就一直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