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
桃夭-天霜云柳--唐人今天扑街了吗
桃夭
桃夭
壹、
“呆子,你说我穿红衣,会是甚么样子啊?”
面前娇俏的少女,声如银铃,一双杏眼,睁的圆圆的,正笑吟吟的,望着他。
“唔,你穿红衣嘛,跟你穿绿衣一样好看啊。”
他有些木讷的挠挠头,看着面前伊人的俏颜,这样回应道。
她身前的这个穿着道袍的青年,姓张名小凡,乃是青云门的弟子,
而这个少女,却是鬼王宗宗主的金枝玉叶,碧瑶;
原本人道正魔不两立,可感情二字,又岂是他们所能改变的了的呢,
爱就是爱上了,又何用去纠结情是何物,更不怕会生死相许。
他本以为少女听到了他的答话会很高兴,然而,事实告诉他,他想错了。
“笨蛋——”没成想他的回答却换来她的一记爆栗,她跳起来,敲了一下他的头,气鼓鼓的道。
“我……说的是,我穿嫁衣的样子……”声音越发小了下去。
贰、
面前的少女脸色酡红,头埋的低低的,露出了一小截白皙的颈项。
那青年忽的就失了神,有些呆呆的,看着她,却不言语。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张小凡却不知如何回答她,喜欢吗,自然是喜欢的,但是。
想说你穿嫁衣会很好看,我希望能看到那一天,但是,你又是甚么心思呢。
他只得默默的看着她,目不转睛的,深情地。
那少女看着他,却是笑了笑,拉住了他的手,幽幽的,唱起了歌。
那歌词却是这样的——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
叁
那却是一首桃夭,一首情歌。
彼时,似是回应她的歌声似的,有桃花花瓣缓缓飘落,一点一点的,落在在她发上,身上,那着绿衣的少女,便也在这花雨之中,轻轻的跳起舞来。
那却是他一生见过最美好的风景。
她星眸璀璨,光华四射,那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眨了眨,
她微笑的看着他,笑得灿然,忽然又狡黠的笑笑,轻轻的,在他的脸颊上印下一吻,
你“你,你!”他的口齿变得不甚伶俐。
她的呼吸吐在他耳畔,他霎时红了脸,怔怔的;
那少女眨了眨眼:“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她是这么说的吧,张小凡呆了一呆,似乎并没有从刚才少女的告白中回过神来。
“我喜欢你,”,“我想你看我穿红衣。”那少女又重复了一句。眉目如画,那表情,竟是无比的认真。
肆
后来呢,又发生了什么呢,
那时的情景,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
“真的已经很久了啊,碧瑶,你甚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他看着如今安静的冰冷的躺在自己身边的她,不由得,就握紧了她冰冷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一吻,神色,无比温柔;
那少女竟然采了一堆的桃花瓣,与米酒混合,非要嚷着要酿桃花酒,结果竟是酿出了一坛酸水,自然,是不能喝的了。
他看着她所酿出来的所谓“酒”,无奈的摇摇头:“傻丫头,酒。该这样酿的,你要想喝啊,我教你——”
温柔的摸摸她的脑袋瓜:“你为何又想酿酒了?”
他笑着问她。
“你,可知一种酒?”,那少女盯着他发问,眼睛亮亮的。
“何酒?”,他虽是个不好酒之人,但对酒的名目,还是略清楚一些的。
“女儿红……”
“女儿红是糯米酒的一种,主产于江浙。早在宋代,绍兴就是有名的酒产地,绍兴人家里生了女儿,
等到孩子满月时,就会选酒数坛,泥封坛口,埋于地下或藏于地窖内,
待到女儿出嫁时取出招待亲朋客人,由此得名“女儿红。”
……
伍
女儿红,此酒于女子及笄之年长埋地下,直至成婚方可取出,
只是,那时候,他们都忘了,女儿红,女子早夭之时,此酒,还有一个名字,名唤——“花雕”……
“只是这,未成年的女儿红,终究只是花雕而已……”
————
陆
“怎么,你想酿这种酒?”他挑了挑眉,笑着看着她。
那绿色衣裙的女子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他笑了,随手从那桃树上折了枝桃花,此时五月春阳,那桃花正艳,竟也是一番绝美的风景。
将花枝小心翼翼的插在她发髻上,他满意的颌首,“碧瑶,我觉得,你比那桃花更美呢。”,
“这桃花簪如何?”
“……”
那女孩子别过脸去,不再看他,脸上却是悄然浮起一抹红霞。”
熟悉的歌声响起,唱的,依旧是那首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
这时的声音,却是充满甜蜜的。
……
有淡淡的桃花香气传来,他便满足的看着她,露出一抹微笑,只对她一个人。
————
柒
然而,他握紧了她的手,而指尖传达的温度,却是冰凉,这不由得又将他拉回了现实。他低声的,在她耳边喃喃细语,而她,却始终,未曾醒来。
……
“是啊,已经,十年了……”
倥偬经年,张小凡也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小道士了,
“吾名鬼厉。”那时候的他是这样说的。
而现在,他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妙人儿,怔怔的。
他贪婪的,想将她的面容,牢牢记住。
八
他忽然就希望现在眼前一切尽皆梦境,那人的眼睫还是翕合着,却并没有睁开。
可是,那年金风玉露一相逢是真,那时他说她干嘛折花是真,
那时滴血洞共同经历是真,那时候给她烤的兔子,那日雨中一起经历的种种,那时给他擦的竹子也是真的。
可他多希望那日她的英勇挡剑,奋不顾身,不是真的“……”
“九幽阴灵,诸天神魔”
“以我血躯,奉为牺牲”
………………
他轻声念诵,那日,她倾尽性命所说过的话。
“三生七世,永堕阎罗”
“只为情故,虽死不悔”
……
虽死不悔……“虽死……不悔……”
呵,“你这丫头,还真是残忍呐。”
玖
他看着她宛如睡去的面容,唇角牵动扯出一个极不好看的笑容。
他看着那坛酒,回想起那时她翠绿的衣衫,轻盈的身影,当然,还有她对他展示出的,纯粹的笑颜。
他仰头,将那小坛酒灌了下去,并不甘醇,甚至是苦涩的。
“这酒,终究,只成了花雕……”
他二十八了,而那个绿衣女孩,却只有十六岁,却也只是十六岁;
本来正值豆蔻年华,那是一个女子一生最美好的岁月,却就此将生命就此停滞在十六岁,只是,她,不悔——。
拾
他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那人的身影,她的黑漆漆的亮晶晶眸子,她粲然的笑,当然还有她那轻柔的一吻,
恍惚中,又是谁的歌声响了起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这些珍藏在他心中的美好的记忆,他不敢忘,也不愿忘。
“你说你穿红衣的样子怎么样,我说很好看,”
“其实,你穿红嫁衣的样子更好看。”
“只是,我还没有见到……”
那日桃花全落到你身上,很美,但,你比这花,更美的……
——————
他近乎梦呓般轻轻的,在她耳边呢喃。
然后,唇角勾了勾,对她展露了一个微笑。
“我会等你醒来——”
山外,一颗粗壮的桃树正开着花,桃花艳烈;
桃树,瑶挡剑前亲手栽植,而今,已亭亭如盖矣;
曾笑明皇太真语,情为何物,生死相许,当时只道是寻常。
——Th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