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芳华】幸福只是简单的平凡，诛仙结局续写（同人）【碧瑶吧】_homecwh
　　（接诛仙最后一章——尾声：忽地，他怔住了，眼中倒映着出陆雪琪站在前方的身影。
　　两个人就这般站着不动，彼此凝望着。
　　多少岁月，人间情愁，忽忽都在这深深一眼之中，然后，他们同时笑了起来
　　一阵轻风吹过，屋檐下的铃铛迎风而响，绿色的衣角轻轻飘起，仿佛也带着几分笑
　　意；清脆的铃声，随着风儿飘然而上，回荡在天地之间。）
　　……
　　陆雪琪身子一震，颤抖着，一声“小凡”便是叫了出来。
　　距离那场惊天的战斗已有些年月了，这些日子他们从未相见。
　　张小凡尴尬地摸了摸头，笑了两声，说：“进来坐坐吧！”
　　“吱吱吱吱！”那只三眼的灰猴得意的叫了两声，趁着主人不注意，骑着那只大黄狗带着肉骨头逃了去。
　　“死猴子！没见过你那么贪吃的灵猴！”张小凡无奈地骂了两句，也没再管了。倒是他身旁那白衣如雪的女子眼里的冰川竟是少见地融化了，笑道：“灵猴不过也是只猴子，贪吃些也是可想的。”
　　陆雪琪与张小凡眼波相触，她白皙的皮肤上竟少见地透出几分红晕。
　　终于又见面了，这个在自己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男子，让自己等了十年的人。一直压抑着的情感似乎只有此时才会涌出，也只有在他面前，自己才无法冷若冰霜吧？
　　小凡和陆雪琪走进了小草屋，的确是一间简陋的屋子，除了门口挂着的铃铛，桌上的一片水绿衣角，以及必须的家具以外便再无其他，倒是颇有几分像是他曾经在青云山大竹峰上的那个小房间。
　　“听说你接任了小竹峰首座的位子。”张小凡用汤勺搅拌着锅里的肉粥。
　　“是。”陆雪琪点了点头。
　　“如今的青云还好吗？”
　　“可好了，萧逸才萧师兄也接任了掌门之位。”陆雪琪说着，可是又想了想，萧师兄接任掌门这件事估计小凡都已经猜到了，大概他更想知道点大竹峰的事吧？于是赶紧说：“大竹峰也挺好，宋师兄接了田师叔的位置，都挺好的，只是最近我也没去大竹峰......所以...”陆雪琪说着，声音小了下去，她之所以不去大竹峰便是怕看到文敏师姐和宋师兄亲密的样子，勾起自己的情思。
　　“好，他们好就好...”张小凡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用汤勺舀出一碗热粥，盛给陆雪琪。
　　陆雪琪眼里闪过一段欣喜的神情，却立刻被黯然代替，她并没有喝那碗粥，只是沉默了片刻
　　“小凡......”陆雪琪声音颤抖了，轻咬着嘴唇，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继续说到：“这些日子，你在躲着我吧？”
　　小凡盛粥的动作顿了一顿，低下头去，嘴巴动了一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那么多年了，自己有在躲着她吗？也许是真的有吧。
　　自从那场惊天动地的青云之战以后，他便再没有上过青云山，甚至还连着失踪了几个月。他怕见到陆雪琪吗？他也不知道，也许真的有点吧。可又是为什么会害怕呢？
　　十多年前的玉清殿上，碧瑶为他挡了一剑，陆雪琪替他用生命担保。随后碧瑶在寒冰床上躺了十年，她在小竹峰上等了十年。
　　甚至每次见到这个白衣飘飘的身影，他的心里都会悄悄地抽动一下。
　　但是他怕的，也许就是心里抽动的这一瞬间吧。
　　却又偏偏在青云山下的草庙村安下了住处，心里恐怕也隐隐约约地希望她能找过来。
　　张小凡轻轻地叹了口气，动作轻到任何声音都没有发出，可这细小的动作还是被陆雪琪捕捉到了。
　　门外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绿色的衣角在风中吹动。
　　十年了，他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忘掉那抹水绿色的身影吗？
　　在碧瑶失踪的那一次，他重新站起来了，陆雪琪以为他放下了。可是他又何曾放下过？看破红尘，他会好受点，可这俗世间他千千万万地放不下。
　　寒冰室里的人影不见了，一切都结束了，就连铃铛也没有了，他都又找来了一个代替的。
　　绿色的衣衫破了，可自己费尽心血也无法掰开他紧握着一片水绿衣角的手掌。
　　在义庄，他可以不顾天下道义，和他从小敬若神仙的道玄真人拼命，仅仅是为了讨回十年前害了碧瑶的那一剑。
　　在青云后山，他可以不顾一切地将噬魂朝林惊羽和自己劈来，只为了毁那曾经伤害过碧瑶的诛仙剑。
　　十年前，令天地变色的诛仙奇剑如诛灭满天神佛的无情物一般向他劈来。
　　诛仙剑下红颜陨，他原谅了普智和尚，却无法原谅道玄真人，草庙村的两百多户人命比不上玉清殿上那女子以身挡剑的刻骨铭心。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喜欢碧瑶。
　　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
　　陆雪琪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你果然还是忘不了她。”
　　“我曾经承诺过，我会救她，然后和她在一起，一身一世。”这一次张小凡终于说话了，可他说出来的话让陆雪琪如此的绝望。
　　他唯一的一身一世的承诺，却说给了一个听不见的人。
　　“可是......她已经...”陆雪琪的嘴角轻轻抽动着，颤抖着说，“她已经...失踪了。”
　　她其实想说她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回不来了！为何还要苦苦得折磨？和她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那我再去找找，总能找到她的。”小凡说，背对着陆雪琪，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他知道陆

青云山下，吕合镇。
　　经历了兽妖和魔教的来袭之后，这座小镇大半的客寨，酒楼都垮塌倒闭了，渐渐的建起了新的小楼。
　　只是难得的有一间早已闻名的酒楼——山海苑，原封不动地保留了下来，只是留下了不少兽妖的爪痕和骇人的裂缝。
　　不过总得来说，这间酒楼还算幸运，逃脱了垮塌倒闭的命运，如今的生意也是日渐红火起来，特别是在今天这满月之日，更是有多于往常好几倍的客人订房，等着晚上与亲朋好友共同赏月。
　　“小二！上菜！”
　　“来啦！来啦！”店小二一听招呼，连忙赶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刚刚招呼他的那个老头，须发皆白，面容清庸，看去有几分鹤骨仙风、得道高人的模样，手边还拿着一根竹竿，上面挂着一支白旗，上面写着“仙人指路”四个大字，看上去像是个算命的。和他同一桌的还有一个其貌不扬，甚至说长相有些奇怪的男子。以及三个姑娘，一个妩媚妖娆，一个伶俐可爱，还有一个女子，皮肤白皙，却是面带白纱，看不真切面容，饶是如此，仍然清丽无双，犹如仙女。
　　那自然便是浪迹天涯的周一仙等人了。只是那蒙面的女子，一身绿色衣衫，却是最近几天才刚刚加入的，似是刻意不想暴露身份，一直用白纱遮住了面部，平时甚至连话都很少说。
　　小二当了那么多年小二，会看人的眼睛还是有的，他一看便是知道这一行人不简单！至于到底哪里不简单他也说不清楚，但是他至少知道他们一定很有钱！于是立即陪笑道：“客官可想点些什么？”
　　“你们这里可有‘清蒸寐鱼’？”那面带白纱的姑娘罕见的抢在刚刚张口欲答的周一仙前问道。
　　“哎呀呀，这位小姐，您可是有眼光的人！不知你可是山海苑了老顾客了吗？这清蒸寐鱼可是我们十多年来的招牌菜品！只是……”店小二面露为难之色，继续说道：“只是几年以前兽妖来袭，寐鱼的捕获渠道被毁，如今是再也吃不到了……”小二忽然想起一两年前曾经也来到这里指名要点清蒸寐鱼的男子，心里更是可惜，这都五六年了，没有想到居然还有人惦记着，这么令人念念不忘的菜品怎么就这么没了呢？得少赚多少钱呐！
　　“这样啊……那便罢了。”蒙面女子轻声回答，面色遗憾地，又低下了脑袋，不再管周一仙等人。
　　周一仙瞧见这个女子没有心情再点菜，于是终于放放心心地喊出了多道菜名。
　　他一旁的小环见了爷爷在这个女子面前畏畏缩缩，甚至有些害怕的样子，顿觉搞笑，竟忍不住笑了起来，直到被周一仙狠狠地瞪了一眼以后才不得不拼命憋住。“爷爷，你别怕了，谁叫你以前骗过别人呢？你看看，这位姐姐那么好，倒也不像是来找我们麻烦的！”
　　周一仙被小环这么一说，更是冒了一身冷汗，只得支支吾吾地说：“小孩子别瞎说，我周一仙早就……”他说着说着停了下来，见身旁路过一个珠光宝气的贵妇人，“这位小姐请留步！我看你印堂发黑，必是大凶之兆！要不我替你算上……哎呦！”
　　“爷爷！”小环狠狠地敲了他一下，金瓶儿也在一旁露出了鄙夷的眼神。
　　“好好好……咱们吃饭咱们吃饭！”
　　看着小环和周一仙这爷孙俩，蒙面女子竟轻轻笑了出来，虽然她有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她此时的轻笑声仍然传进了人们心里。
　　如果那人在这儿，恐怕很容易就分辨出来这声欢笑的主人了吧？
　　十多年了，一直回荡在他的梦里，支撑着他活下来的轻笑声。
　　“那个……姐姐？”小环见此时气氛不错，于是小心翼翼地试着和蒙面的绿衣女子说说话，“你跟着我们也有十多天了吧，到底是有何事啊？你该不会真的打算和我们一起浪迹天涯了吧？”
　　女子一怔，颇有些惊讶，平时的小环等人都不会主动和她说话的。“这倒不是......只是我就快要走了，所以才特意来给你道谢。”
　　“看！爷爷！她是来道谢的！放心了吧？”小环听后眉毛顿时舒展开来，激动地推着一旁正在默默吃饭的周一仙。
　　其实这几天来，这位绿衣女子一直默默地跟在周一仙一行人后面，又不说明来由，引得周一仙等人各种猜测。他们和这女子关系也不太熟，别说是做过亏心事的周一仙了，就连小环都有些担心。
　　“道谢？那你倒是得好好谢谢这丫头了！”周一仙指着小环，冷哼一声，一反常态地皱紧了眉头，有些生气的样子。“要不是看在当年的鬼厉救过我们，哼......”
　　“爷爷！”小环忽地打断了周一仙的话，“别说了！爷爷你就是一激动就口无遮拦！”
　　“怎么？又嫌弃你爷爷口无遮拦了？这次我还偏要说！”周一仙被自己孙女打断后更加得生气了，“当年鬼厉救我们的那恩情，我们冒着狐岐山崩的危险，把你从寒冰石室里转移到青云后山便是算还清了，却没有想到那什么鬼先生致死也不让人安宁，居然还叫鬼厉来提醒小环去青云后山救人！若非如此这丫头也没必要花那三十年阳寿......”
　　“够了！爷爷！”小环又一次大声地打断了周一仙的话，说什么也不让他再说下去了，又用眼神暗示周一仙，看向坐在对面的碧瑶。
碧瑶低着脑袋，目光里仿佛有着悲伤在流转。周一仙看这平时那么凶狠的女子此时被他骂得嘴都不顶的样子，竟有些不忍心了，于是才终于缓和了一下语气，“不过那家伙也真是的，听说当初他在寒冰石室里发现你失踪了以后，看到些留下来的脚印就一口断定是有小人盗铃，为此伤心得像个活死人似的过了好些日子，也不知道出去找找看。”
　　碧瑶听后心里一酸，神情越来越黯淡了，“这些日子，他果然还是受了不少苦了吧......”
　　说着说着，眼里竟是有泪珠闪动，吓得小环赶紧想着说些话来替爷爷挽回挽回局面，“不不不，你也别太伤心，反正大哥哥他人缘好，现在......”小环顿了顿，想抽自己两巴掌，自己这是再说什么呢？这是要说他被别的女人安慰了以后终于敞开心扉了吗？
　　正当小环心里急着怎么圆场的时候，碧瑶竟是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说道：“没事的，这些我都明白，我的三魂七魄全了以后小凡对我说的话倒也有点印象，虽然像梦一样似真似幻，记不真切，但是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小凡在寒冰石室里什么都说，关于陆雪琪的事他也说啊，所以这样也好，就算我不在了，也有一个真心爱她的女人陪着他......”
　　小环和周一仙都不说话了，他们都开始心疼起这个大姐姐来。既然她能够知道这些，那就说明她也眼睁睁地目睹了自己的父亲越陷越深，和张小凡的关系渐渐崩裂，而她却只能躺在寒冰床上，无能为力。
“唉......”周一仙摇了摇头，“碧瑶姑娘啊，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可我周一仙这辈子也没什么能耐可以帮你，唯一会做的就是替别人算算命，指点指点迷津。要不这样吧，你要是有什么疑惑，我替你算一卦。”
　　小环正欲责怪爷爷没个正经，却见碧瑶轻笑着，笑里却有着说不尽的凄苦。
　　“那么你便替我算一算，我到底该不该去见他？”
　　“嗯......”周一仙皱紧了眉头，低头沉思，好似这辈子没遇到过这么困难的问题。
　　他想了半天，却说：“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你得问问你自己。”
　　碧瑶黯然，她当然想去看看那个傻小子啊。
　　十年了，她都没有办法陪他度过那些岁月。也不知道他踏遍南疆的时候会不会孤独呢？又会不会在深夜里为绝望而流下眼泪？
　　可为什么她竟会在要不要去见见那傻小子的问题上困扰那么久？若是以前，她早就去了。
　　十年之前，她可以在满是正道人士的流波山上，为他撑伞，陪他一起受苦。也可以独自一人去往青云山黑竹林，仅仅为了看看他。
　　可是现在，她很担心。
　　“唉……小姑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周一仙突然说道，“你害怕你失踪了那么久了，别人早就放弃你，爱上别人了，你现在再回去只能给他徒加痛苦对吧？”
　　碧瑶一怔，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她的确有在担心这个，还有关于她爸爸和张小凡在青云一战的事，虽然她在心底里是不怪那家伙的，可这事毕竟不好处理。
　　但这些都是次要，最主要的是......
　　“最主要的是现在除了你以外还有一个真心爱着他的女子，就算你不回去，也有人可以陪伴他一身，要是他放下了过去，就可以和陆雪琪一起共度余生，幸福美满。”周一仙不以为然地说着，好似这是个全天下都知道的常识。
　　“要我看啊，我觉得也是！你失踪的时候，他有陆雪琪安慰他，他重新振作起来了，现在他正在青云脚下落窝，那个陆雪琪迟早是要找到他的，然后两人就比翼双飞，甜甜蜜蜜，亲亲热热......哪里还需要你回去？”周一仙自顾自地说着，全然不顾碧瑶越来越暗淡的表情，直到小环轻轻拍了拍他，他才不好意思地住了嘴，尴尬地笑了两声：“嘿嘿，抱歉抱歉，一不小心说多了......你可不要生气，这次指点迷津的钱还是要给的......”
　　周一仙话音刚落就又挨了小环一巴掌，小环很是担心碧瑶，扭过头去，却发现碧瑶摇了摇头，淡淡地笑着，暗示自己她没事。
　　碧瑶站起身来，轻轻地揭下了面纱，此刻的她仍如十年前一样，一身水绿衣裳，细眉秀目，玉一般的肌肤欺霜胜雪，在这嘈杂的酒楼里，竟有种动人心魄的美丽。
　　“多谢指点。”她随手放下一袋钱在桌上，估计着有百两金子吧，回头道：“今夜月圆，明日我便会跟幽姨一起离开了......若是你们见到小凡，不要告诉他……”
　　一声清脆的铃响，伤心花绽放，她走了。
　　“爷爷！”小环怒道。
　　“嘿嘿嘿，好多金子啊！大小姐出手就是不一样！”周一仙一边发出与他鹤骨仙风的形象完全不相符的奸笑声，一边把钱往竹竿里塞。
　　“爷爷！”小环一把把周一仙手里的竹竿抢过来，弄的金子撒了一地，周一仙赶紧蹲下身子去捡。
　　“干嘛呢，小丫头！行走江湖收点钱有什么不对啊？”
　　“那也不用说得那么过分啊！”小环眼眶微微发红，“碧瑶姐姐好不容易醒过来，去和大哥哥见面有什么不好？干嘛说这些！”
　　“小孩子懂什么？我又没叫她不要去……”周一仙淡淡地说，“我又不知道鬼厉那小子心里是怎么想的，怎么告诉她该不该去？这个决定只有她自己才能做出来。”
　　周一仙又嘿嘿地笑了起来，又说道：“你不懂，你不懂！”，边说着，边转身挑起行李转身离开。
　　“我怎么不懂了？就算你是想帮她也不能那么过分啊！”小环无奈，只得嗔怒着和金瓶儿，野狗道人一块儿跟了上去。
　　…………
　　天色渐晚，青云山，小竹峰望月台。
　　一个白衣女子，望月台上，凭栏而望。
　　她身后的竹林里忽地发出细小的沙沙声，陆雪琪转头，却发现是小竹峰的一名女弟子——小诗。
　　陆雪琪松了一口气，见小诗紧张地四处张望，似是怕那竹林里有什么阴邪之物，不由得笑出了声来。
　　“啊！”小诗见自己被掌门师姐笑话，脸顿时红了。“掌，掌门师姐，大，大师姐她说你最近状态不好，特别吩咐我来看看你。”
　　“我没事。”陆雪琪心头一暖，转身将目光放在了远方渐渐显露出来的月亮上。
　　小诗见陆雪琪不说话了，也不敢就这么走开，只好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和她并排赏月。
　　“今晚月圆呢。”小诗说道。
　　“是。”陆雪琪点了点头，“不知小师妹你可听说过小池镇有口满月古井？”
　　“未曾听说过……”小诗想了想，确认自己的确不知道，“那口古井可有什么奇特之处吗？”
　　“据说满月之夜，若是朝井里张望，便会……”
　　“便会怎样？”小诗对这些神不神鬼不鬼的东西最是好奇，却见陆雪琪不说了，于是心急如焚地问道。
　　“便会……会流泪吧？”
　　“啧，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小诗不屑的哼道，“原来只是会流泪了罢，也是不足为奇！”
　　“是啊……”陆雪琪轻笑，回过头对她说：“不过毕竟是小池镇中的宝贝，今晚又是月圆，我还是想去看一下的。等会儿我便要离开片刻，本脉的事务暂且交给文敏师姐处理。”
　 小诗张口想说什么，却见陆雪琪已经御起天铘神剑，像山下飞去了，独留下她一人，站在这阴森的望月台，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
　　古道从夜晚的小池镇上直穿而过，路旁有屋舍栈宇，也有些商铺，不过更多的倒是些在道路两旁直接叫卖的小贩，沿街走去，叫卖声不绝于耳，勾勒出一副世情画卷。
　　小镇的东面，缓缓走出一个粗布麻衣的男子，面色疲倦不堪，想来是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风尘仆仆，风餐露宿，一只颇为古怪的三眼猴子蹲在他的肩上，抓耳挠腮，不肯安静。
　　今晚月圆，在这之前的一个月间，张小凡走遍了整个魔教，找到了当年狐岐山崩时所有有可能带走碧瑶的鬼王宗余孽，他走过了所有的地方，不管是南疆还是青云山。
　　当初鬼先生死时吩咐小环去青云后山救的人，他倒也猜想到了是碧瑶，于是在这一个月间，终于是在一个客寨里找到了周一仙等人，可他们却一口咬死，不知道什么碧瑶，提到小环去青云山救的人时，也只是模模糊糊地描述了个大概，说是什么鬼先生交代的秘密，不可告诉外人。
　　“难道真的是最坏的结果吗？”小凡心里一沉，若真是鬼王宗里有人盗铃而走，打开合欢铃使用，那么碧瑶的三魂七魄就会尽数飞散，从此再无希望。
　　张小凡抬头一看，发现自己正是在一间小庙门外，庙门外插着几支高香，正在悠悠地燃烧。
　　张小凡本是不信鬼神之事，倘若世间真有鬼神，那也该听到了这么多年来自己为碧瑶的祈祷了吧？
　　鬼神无情，求之又有何用？
　　可今晚，张小凡却鬼迷心窍地走了进去。
　　不料，待他走了进去以后，却见这仙人祠堂上只供着三位神仙，中间一位壮硕高大，如金刚一样，旁边各是一男一女，女的颇为美貌，但那男子却是十分奇怪，手中拿着跟烧火棍模样的东西。
　　张小凡苦笑一声，没曾想到，这座仙人祠堂竟是为了十年之前替小镇除去了两只狐妖的他和碧瑶，石头三人而建。
　　张小凡无奈，拜自己当然是没用了，拜石头更是无益，也许拜拜碧瑶神仙吧？求她自己醒过来见我？想想还是算了吧，张小凡起身欲走，却忽地发现，因为此处环境潮湿，祠堂上那女子的衣角竟长出了一片碧绿的青苔。
　　张小凡难得的淡淡一笑，忽觉这十年来，什么都没有变。
　　而后他好似想起来什么似的，脸上笑容消失不见。什么都没有变，只是对自己而言吧。对碧瑶来说，就算她真的能从长眠中醒来也能怎么样呢？
　　当年的鬼王宗没有了，鬼王也在青云一战中过世，就连她愿意用生命去爱着的那个男人也要在今晚之后和陆雪琪一起隐居山林了。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张小凡摇了摇头，招呼在一旁玩耍的小灰离开。
　　仙人祠堂外，高香飘然，一人一猴，默然走进这夜色里，许久许久，夜风中隐隐约约传来这样的声音：“走吧小灰，只有今晚，我们还可以再见她一面。”

小池镇的一处树林里，逐渐幽暗深邃，枝繁叶茂的树木挡住了月光。林中一处的落叶树枝被移开，露出一口古井来。
　　井边石块古旧而有绿苔，看上去颇有年月。
　　一抹水绿色的身影飘过，不知何时，碧瑶已站在古井旁。
　　这里便是十年前她与张小凡一起斩妖除魔的地方。不，只是张小凡除魔，那个时候自己在他心中也许也是妖魔一类的吧？
　　可至少那会儿他还在自己身边，伸伸手就可以摸到他。不过他会躲开的吧？记得以前那小子好像还有些怕自己似的。
　　想起十年前，他在古井前呆头呆脑的样子，女子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月圆之夜，幽静深邃了树林里，一道轻笑声为夜晚平添了一丝暖意。
　　也不知道那晚他在那古井中可看到了谁？碧瑶心里想道。
　　是他那灵儿师姐？又或者是陆雪琪陆师姐？还是说，也有可能是我呢？
　　本来已经约好的下次见面一定告诉我，却不曾想到，这一别竟是十年。也不知这十年谁与他甜蜜，谁与他欢笑？
　　若我再次见到你，事隔经年，我该如何问候，以眼泪？以沉默？
　　…………
　　“姑娘？你哭了？”
　　碧瑶一惊，忙转过头看去，却是一白发苍苍的老者，一身朴素平凡，还有几分驼背，完全看不出来有任何修道的痕迹，她刚刚感情起伏，竟完全没有发现他走近了。
　　“没有。”碧瑶答道，语气颇有几分恼怒，将脸转向一边，接着夜色，刚好能够隐去脸上的泪痕。
　　老人呵呵一笑，料到此女子定是有什么伤心事，正值伤感之时，却被自己打扰，心下不快，于是没有在意。
　　可待他适应了月光，渐渐看清面前这位绿衣女子面容时，却是微微一惊，问道：“不知姑娘你可是第一次来这古井？”
　　碧瑶不知他为何问这问题，心里觉得奇怪，上下大量着这个驼背老者，没有说话。
　　老人见她没有说话，便是一笑，说道：“姑娘可就是十年前替村子除去了狐妖的神仙姑娘？”
　　碧瑶讶然，瞪大了眼睛，没有想到自己当年为了追随着张小凡，随手做的一件事情也会让这镇里的人记住如此之久。
　　“呵呵，神仙姑娘有所不知，当年你们走后，村民都对你们万分感激，甚至冒昧地替你们建起了一桩神庙，所以我才称呼你神仙姑娘，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碧瑶微微点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眼神却一直望向古井之中。
　　“姑娘满月之夜重回井旁，可是有什么挂念之人放不下吗？”老人说道，“是当年那拿着烧火棍的男子吗？”
　　碧瑶冷冷地看着井口，眼里一丝悲伤闪过。
　　老人见她没有回答，心下里便已经确认了自己的猜想。继续说道：“老是盯着井口是没用的，满月井只有看向里面才有用。想看的话就低头看一眼罢。”
　　碧瑶肩膀抖了抖，可终究还是没有低下头。
　　“唉……”老人叹了口气，说道：“这么多年了，古井一点都没有变过啊，而我却都已经满头的白发咯！”
　　“传说这口古井有三千多年了吧？”碧瑶忽然悠悠地说到。
　　老人微微一怔，没有想到这女子竟真会和他这个烦人的老头搭话。片刻后，笑道：“是啊，三千多年了，那么漫长的岁月早就把该带走的东西带走了，除了沧桑，什么都没给这口井留下。”老人顿了片刻，忽地说道：“这口古井什么都没有了，自然是没办法再改变些什么了！我竟是连这个也想不明白，还抱怨时间给我带来的满头白发，真是愚蠢，愚蠢啊！”
　　随着老人话音的落下，被黑暗笼罩的树林里又恢复了宁静。短暂地沉默了片刻后，传来老人的声音：“古井自然是没办法再失去什么了，可人不同啊……这些年来，你失去了很多吧？”
　　黑暗里，碧瑶睫毛微抖，一张俏脸虽带有隐隐约约的伤感，却是温柔如水，一阵风吹过，吹起树叶的哗哗声中还带着一声清脆飘渺的铃响。
　　此刻，就连碧瑶的声音都变得虚幻了，“没有啊，当初的一切，都还在的……”
　　夜晚，月光如水，笼罩了渐渐沉睡下去的小镇。古井旁，一驼背的老人轻轻叹了口气，挑了块干净些的石头坐下，默默地看着井边的男子，一只三眼的猴子在他身旁啃着野果。
　　张小凡认出了这个老者，他是十年前在这个镇上当镇长的那个老人。那老人也觉得眼前这个男子好生熟悉，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否在哪里见过。
　　不过恐怕他也是个用情人吧？
　　月光照进井里，映衬着井里绿衣的女子，此时无风，水面却泛起了涟漪。
　　“小兄弟，传说满月之时，以虔诚的心意向着这口古井许愿，愿望就会成真。”老人说。
　　张小凡默然不答，紧紧地盯着井里，似乎很是害怕，害怕他一移开眼睛，井里的女子便会再一次离他而去。
　　老人见小凡丝毫不理踩自己，又想起刚刚送走的那位碧衣姑娘，心里终于有些生气，不过念及他们多半也是心中有伤，硬生生地把气压了下去。
　　“在你之前其实也来过一个女子。”老人继续说道，“每年的这个时候，这口井都会见证多少虔诚的祷告与刻骨的爱情？不过今晚一过，怕是又要冷清了。”
　　张小凡虽嫌这个老子啰嗦，可不忍让他一人自言自语，于是说道：“每个来着口井前的人怕都是有心事的人吧？我们年轻人为情，为名，为利所困，可您应该早已看透了这些，您又是为何来到这口井前呢？”
　　“我？哈哈哈……”老人笑了起来，额头上的皱纹随着他的笑意而颤动，“也是也是，名利，爱恨什么的我早已看透了，我来这口井前也不图什么，只是因为这口古井的原因，我们镇子才能被外人所知，我不忍心看它平日里孤独，便每天晚上来陪陪它罢了。”
　　张小凡心里冷哼不屑，只觉得这个老头是在装神弄鬼，说道：“既然不知道心里在追求什么，那么何不过来看看？”
　　“呵呵，不了不了。”老人说，“会看出什么来，我自己已是知道的，若是不知道，看这井又有何意义呢？小兄弟在此之前难道还不明白自己会在井中看见点什么吗？”
　　夜晚的冷风拂过，小凡沉默了许久，说：“便是早就知道了，可又如何？还是晚了……”
　　月色越来越清冷，回答他的只有几声树林响动的声音，张小凡抬起头来，发现那个老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一只三眼猴子从树林里跑出来。很罕见的，小灰手里没有拿着野果，而是提着一只野兔子。
　　张小凡忍不住笑了笑，这只猴子居然也懂得抓只兔子来吃肉？正巧今晚月色很美，他心里一动，生出些闲情逸致来。
　　“过来，小灰，找些木柴，我们烤兔子吃！”小凡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腰间摸了摸，摸出来一个小瓶小罐子，“随身带着些盐巴调料的习惯果然还是改不了！”
　　“走，小灰，生火去！”
　　夜色里，一人一猴，渐渐没入了黑暗里。
　　……
　　此时的树林外，天蓝色的光芒一闪，一个仙子般的白色身影出现在树林外面。
　　陆雪琪眉头微皱，她刚从青云山上下来，到了这个小池镇，才发现这个镇子那么大，她根本找不着那口古井。
　　刚刚好不容易放下了面子，问了一个酒楼的老板，但随着那个人指的地方飞来后却到了这么一个阴森偏僻的地方，一点也不像是满月古井该在的地方。
　　正当她发愁，忽见一个驼背的老人从林子里缓缓走了出来。她犹豫着要不要去问一问，可又有点做贼心虚，放不下面子。
　　正巧这时，一缕白烟从林子里冒了出来，在夜色里朦朦胧胧，隐隐约约，一般人不仔细的话根本看不出来。但是陆雪琪看到了，她心里疑惑，明明旁边就是繁华的小镇，是谁会在这么荒郊野岭里生火？
　　难道……
　　这个念头一冒进脑海，陆雪琪的俏脸便是一红，冷若冰霜的面颊也随之解冻。
　　一边想着，陆雪琪走进了林子。
　　不一小会儿，林子的另一边，白花飞舞，如霜似雪，花瓣丛中一声清脆的铃响，现身了一抹水绿。
　　碧瑶刚走出林子，也是发觉了后面有人生火，而且像是在烧烤，有一股极其好闻的烧烤味道飘了出来。
　　那种香味直叫人怀念，每吸进一缕，都让碧瑶感觉身子轻了许多，差一点就连肚子也开始叫唤了。
　　“一定是他了。”碧瑶嘴角微微上扬，满脸柔情似水，似乎又回到了十多年前的滴血洞之外。
　　“真的要和幽姨一起离开了吗？”碧瑶笑容渐渐收敛，转而替代的是忧愁与不舍，“真的好舍不得……”
　　……
　　林子里，张小凡用两支树枝架起了一个简易的烤架，用削尖了的树枝将兔子串起，架在火上慢慢的烧烤。
　　小凡小心翼翼地把盐撒在兔子肉上，旋转着烧烤，香味越来越浓了，兔子也在月光下显得越来越金灿灿的，偶尔还有一丝油滴下。
　　张小凡心情一怔恍惚，还记得曾经有人说过，他烤的兔子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他想，若是当年没有那正与邪之分，若是也没有十年前玉清殿上的那一站，也许自己烤一辈子的兔子也不错。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自己小心翼翼地烤出来的兔子又给谁吃呢？
　　月光之下，他竟觉得如此的寂寥。
　　他身后的树林动了动。
　　小凡以为是小灰那猴子找木柴找得累了，又闻到了香味，过来找他要吃的。于是他随手将刚刚剔下来的兔骨头递了过去，“你这贪吃的死猴子！就吃这个将就将就吧，我烤的兔子天下第一，别以为你有三只眼睛就能够有福气吃......”
　　小凡说到一半住了嘴，他听到身后传来盈盈的笑意。
　　小凡瞬间警觉起来，转头一看，是一个满身黑衣，戴了面具的女子。
　　小凡迅速起身，小灰也自觉地站在了他的肩上。以他如今的道行，即使刚刚精神恍惚了，可也不会任由一个普通人悄悄地走近他却不被他发现。
　　这个女子必定是修道之人，而且道行不低。看她装束，也不像是个好人。
　　“你是何人？”张小凡冷冷地问道，那女子就这么站在那里，什么话都没有说，脸也被面具蒙了起来，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气氛就这么紧绷着，夜晚的风扫过树林，小凡的右手青光闪过，正要打算动手，却见那女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清脆的笑声回荡在林中，刚刚还紧绷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小凡只觉得尴尬，搞不懂为何这女子突然发笑，搞得刚刚还想要动手的自己是个神经病似的。
　　这倒是让他想起来多年前吕合镇上的那个夜晚，那个折了只花的少女当时也是笑得那么美艳逼人。
　　小凡语气不自觉地就温和了许多，说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傻啊！我在林外闻到烤兔的香味，于是想要过来讨要一点下着酒吃，却不曾想到这烤兔的主人竟是如此吝啬，只给我根骨头也就罢了，还想要动人打人！”
　　小凡脸上一烫，仔细想想，刚刚自己的反应的确有些傻，这大半夜的荒郊野外，别人一个女子隐去身份和行踪倒也不是不可理解。
　　他正愣着，但见那女子已经走了过来，伸手欲摸他肩上的小灰，他心里一惊，想起小灰脾气颇为暴躁，容易伤人，一般陌生人都会被它给抓伤，正想着提醒，可那女子的芊芊玉手已经探了过来。
　　可小灰只是歪过脑袋一躲，吱吱地叫了两声表示抗议以外，没有再做出其他动作。
　　“咦？”小凡当真有些疑惑不解，小灰居然没有攻击那个女子？他又仔细的回忆了一下那女子的声音，确定自己之前没有听过。又或者是她故意用某种道法改变了声音？
　　那女子见小灰躲开了，也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说道：“这猴子就是你刚刚说的那只贪吃的死家伙吗？我看它很灵性嘛！”
　　“别看它这样，它可是会去厨房偷东西吃的馋鬼！”
　　“想来是你做得菜太好吃了，才会让这只灵猴如此挂念吧？”那女子调侃道，语气里充盈着笑意。
　　张小凡微微点头，看那女子似乎没有敌意，于是邀请她坐下，一起吃这只兔子。反正以他如今的道行，只要小心一点，除了小白这种级别的女子，也不会再有可以暗算到他的了。
　　那女子挑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小凡伸手撕下一块兔腿递给她。她笑道：“‘你刚刚说这只兔子天下第一美味，岂是能给那猴子吃的？’，那么你做的这兔子又是谁才有资格吃呢？”
　　张小凡脸一红，心想这女子怎么回事？怎么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呢？他把脑袋转开，去拿酒，有些不耐烦地：“你吃就吃，别那么多废话！”
　　待他取出酒瓶以后，却发现那女子没有吃那兔子，也没有因为他刚刚的话生气，只是呆呆地盯着那只兔腿发神。
　　“怎么了？”张小凡疑惑不解，以为这只兔腿哪里烤出了问题，于是有些担心地问道。
　　“嗯？不，不，没什么......”那女子一惊，忽地醒过神来，转过身去，背对着小凡，揭开面具咬了下去。
　　小凡这才想起她戴在面具不方便，估计刚刚出神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只是这个女子背对着自己吃兔子的画面真是令他太熟悉，怀念了，那画面真实地就像是回到了十多年以前。
　　“这兔子还好吃吗？”小凡问道，让他都感到吃惊的是，他的语气竟是又温柔了些。
　　现在他甚至怀疑，若是这女子真怀有歹心，一会儿动起手来，自己能不能全力相战？
　　“嗯，真好吃！”那女子擦了擦嘴巴，缓缓地转过身来，用小到只有她自己才可以听到的声音说：“就算是让我吃一辈子......”
　　“姑娘，”张小凡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问到“我们之前是否见过？可否将你面具取下来让我看看？”
　　小凡总感觉她好像那个人，甚至像得一模一样。可她不可能是那个人，那个人已经失踪了，早已进了轮回也说不定。
　　那女子听后一愣，缓缓地低下头。
　　夜风在他们头顶缭绕，洒在地面上的月光不在那么清冷，而是柔和了许多。
　　她沉默了好久，终于说道：“小凡，其实我......”
　　她正抬起头，打算伸手摘掉面具，却发现张小凡注意力已不在她身上，反倒是呆呆地望着她的身后。
　　她回头一看，是一个女子拨开树林走出来，白衣飘飘，好似九天仙子下到人间。
　　但那女子又紧绷着脸，拒人千里之外，想必便是当年青云山小竹峰的女弟子陆雪琪了。
　　她再回头一看，仍见张小凡呆呆地看着陆雪琪，顿时一股无名火冒了出来，本来满是笑容与欣喜的脸庞瞬间沉了下来，若不是有面具罩住恐怕早已漏了馅儿。
难道这家伙果然已经有了两情相悦的心上人了吗？
　　“你刚刚叫他什么？”陆雪琪冷冷地问道。
　　“什么？我刚刚叫他......小兄弟啊！”蒙面女子略有些慌忙地解释道，没有想到刚刚那句话张小凡没有听到反而被陆雪琪听了去，她想到陆雪琪冰雪聪明，不像张小凡呆头呆脑，瞬间有些担心。
　　若是现在穿帮的话就麻烦了，她若是没有小环相救，现在还是个活死人一般，而死人是不会有未来的，这些她在当初念出痴情咒时便已想好，今后的日子，这个男人再也谁甜蜜，都与她无关。如今她虽然侥幸复活，但是在她确定小凡的情感之前她仍然不想现身在他面前，影响他的生活。
　　“胡说，刚刚我明明听见了。”陆雪琪不依不饶地说。
　　“你听见什么了？我和这位小兄弟初次相遇，除了叫他小兄弟以外还能叫什么？亲爱的？”
　　陆雪琪皱了皱眉头，心想这女子怎么如此古怪？可她想破了头脑都想不出来这声音的主人是谁，难道真的是自己听错啦？
　　“也是，雪琪，我和这个姑娘刚刚才认识而已。”张小凡说道，“过来一起吃点东西？”
　　陆雪琪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坐了过来，她将天邪放在手边以防万一，毕竟这女子来历不明。
　　“这里有口满月古井，你可听说了吗？”陆雪琪这次竟是主动开口搭话，不过只是对张小凡，对那个女子就像是没看到似的。
　　“便是那个，”张小凡指着不远处的那口古井，“你也要去看看吗？”
　　陆雪琪摇了摇头，“我不看，井里出现的都是碰不着的东西。”
　　张小凡黯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那你看见了什么？”那蒙面女子突然很是急切地问，陆雪琪也满脸急迫地望着他。
　　小凡一呆，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她。她微微低下了脑袋，也不好多问，只好作罢......
　　“说起来......今天满月了，这一个月，你有什么收获吗？”陆雪琪小心翼翼地问到。
　　张小凡一笑，笑里带着无尽的苦意与无奈，“她可能已经......魂飞魄散了吧？”
　　“为什么？”那个蒙面的女子突然说话了。引来张小凡和陆雪琪同时讶然。
　　“你有发现她的尸体吗？我不知道你那个女孩发生了什么，但是......万一她被谁救了呢？”
　　那女子不管张小凡和陆雪琪惊讶的表情，继续说道，“虽然我们才第一次见面，但是刚刚听你们说话我也差不多了解了......你......”
　　她停了一会儿，后来语气越来越小，问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啊？”
　　这个问题一出，气氛瞬间冷了下来，一时间都没有人再说话。
　　过了片刻，小凡轻轻叹了口气，“已经十年过去了，我已经想通了，若是她不能回来，日子也要继续过下去，毕竟还有真心爱我的人一直在等着我。”
　　小凡说完，陆雪琪神色黯然了，那女子紧绷着的肩膀也颤抖着放了下去。
　　“不过不管怎么说，”小凡转过头，缓缓地对着陆雪琪说：“一个月前我的承诺我还是会兑现的，我已经想明白了，过去的事情已经......”
　　“什么承诺？”陆雪琪冷冷地打断了他，她低着头，在夜色里，黑色的长发挡住了她的面容，让小凡看不清楚她的表情，而她旁边的蒙面女子，身体却不易察觉地地震了震。
　　张小凡吃了一惊，紧紧地咬了咬牙，说：“我说要是一个月之类找不到碧瑶，我就和你隐居！我已经想通了，你不用......”
　　“那只是你说的。”陆雪琪不等小凡说完，又一次冷冷地打断了他。
　　过了许久都没人说话，所有人都没有料到陆雪琪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陆雪琪叹了口气，苦笑道：“小凡......你如果当真想通了，又为何回来这口井前呢？你说她已经失踪了，很有可能已经魂飞魄散，你找遍了全天下都没能找到她。这些东西足以说服任何一个人放弃，除了你。其实我也很惊讶，这十年来你竟然没有发疯，究竟是什么在支撑着你活下去？当然是为了复活碧瑶的执念，她一直都是你的希望。”
　　“碧瑶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不是想让你自欺欺人，过上所谓的好生活。你要是真的强迫自己放弃了希望和我一起隐居的话......那......”
　　陆雪琪停了下来，夜色中，小凡似乎看见了一滴晶莹的水珠从她的脸庞滑落。
　　“那......你还是张小凡吗？”
　　陆雪琪说完，站起身来，以背对张小凡和蒙面女子。
　　“我愿意和你一起隐居山林，不问世事，可如果不是你自己放下了一切，来到小竹峰上找我，那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所以，你若是放不下，忘不了，那就不要放，不要忘，去找吧，反正在结束之前，我都一直在小竹峰上等你。”
说完，陆雪琪今晚很少见地说了那么多的话，她回头暼了一眼她身后的那两人，目光似乎还在蒙面女子上刻意停留了片刻。
　　“而且，万一碧瑶真的回来了呢？”
　　蓝光一闪，天邪出鞘，破开空气而去，带着白衣飘飘的女子消失在了夜色里。
　　小凡怔怔地看着夜空里，陆雪琪消失的方向。他是当真没有想到，那个倔强的冰冷的女子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现在树林里又只有两个人了，小凡呆呆地望着天空，而那蒙面女子静静地坐在他的面前。
　　“不去追吗？”那女子问道。
　　“她说得很对，原来我还是放不下这桩心事......我去追她又有什么用？”小凡淡淡地说。
　　“当年在石室里与她灵魂相遇时，我本以为她会对我微笑，却没有想到她选择了以背相对，独自面对悲伤。所以我也不知道如果她醒来了，会不会愿意来见我？”
　　“姑娘，”张小凡终于将望着天空的目光移了下来，两滴眼泪从他眼里划落，“我再问你一次，你...是碧瑶对吧？”
　　那个女子听后一呆，面具之下的脸庞不知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不知道是否流泪了呢？
　　“如果你是的话，为什么不肯摘掉面具来见我呢？是有什么理由所以不能与我相认吗？我不管是什么理由，我也不管你到底是如何醒来。”
　　张小凡闭上了眼睛，不让泪水继续流下来。“我真的只想再见见你啊！”
　　世界好像突然安静了许多，小凡可以清楚地听见各种声音，树林里的雨滴声，火把燃烧打出的爆鸣，甚至是远处的猫叫声，当然也包括他自己的心跳。
　　当小凡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将面具取了下来，两条晶莹的水痕残留在她的脸颊，她微微泛红的眼眶似乎是十年前的那一个瞬间，有似乎是盘旋于他心底的永恒。
　　这一刻，它融化了多年来的梦魇心魔。
　　十年后的重逢，岂能被阻挡？
　　“碧瑶......真的是你回来了吗？”泪水再一次从小凡的眼眶涌出来，“这一次不再是灵魂了对吗？你回来对吗？”
　　他心底里有太多的问题，她究竟是如何醒来？是被哪个高人所救？又是为什么不肯来见他？
　　可是这些问题他都问不出来了。
　　如他所说，他想要的，只是重逢罢了。
　　碧瑶一句话都没有说，累积了十年的话语此刻却变成了沉默。
　　夜色中，这对恋人紧紧相拥。
　　“我在那口井里看到的人，明明说好了下次见面就告诉你，可是却拖了十年......我在那口井里看到的人，是你啊！我们走吧！一辈子，生生世世，不再分开！”
　　今晚的夜，很静，有的人寂寞，有的人温暖，有的人离开，有的人回来。今晚，青云山上，小竹峰，有一个女子哭了，今晚的小池镇外，有一对真心相爱的爱人，终于重逢。
　　........
　　第二天一早，那驼背的老人再一次走进小池镇的那片树林里时，发现井边再没有人了，只留下了一片生过火的痕迹。从那晚以后，十多年了，小城镇里再没人见过那对石像里刻画的男女，就连世间的人也都慢慢淡忘了曾经青云山上的那惊天的一战，与在那一战后，出现的叫做鬼厉的家伙。
　　只有青云山上，小竹峰顶，一个白衣飘飘的仙女，远远地望着大竹峰上缓缓伸起的一缕炊烟，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听闻，那里搬来了一对男女，大竹峰的新进弟子们总说，那女子似乎永远都是一身绿衣如水，而那男子，似乎总是可以为他们做出全青云山最美味的菜肴。
　　大竹峰上，一声清脆而悠长的铃声飘过，飘过了青云山，飘过了幻月洞府。多年前在这里开始的那场噩梦，终于在此刻结束了。